“这一点。”陆清漪指着方字上的一点道。
沈鸿谨一下就愣住了,好一会才拿过自己写的字闷闷不乐地往回走。
“怎么了这事?”陆清漪眨了眨眼睛,写的像不好么?
到了夜里,沈文昶洗漱上了床。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你瞧见鸿谨不对劲吗?”陆清漪拉着被子躺下。
“是有点不高兴,小孩子么,睡一觉就好了。”沈文昶随之躺下,抱着陆清漪。
“她拿着练好的字来找我的时候还好好的,我说她有一个点写的有你的风范,她就神色不对了,咱们的大宝向来有事闷在心里,这别闷坏了。”
沈文昶闻言睁开眸子,看向陆清漪:“你指的哪一点?”
“就是方字上面的点啊。”陆清漪回道。
沈文昶轻叹一声,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边穿鞋边道:“那个点是我写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受打击呢。”
陆清漪闻言也连忙坐起来,下了地拿起衣服披在肩上,夫妻二人携手往女儿闺房里去。
“都这个时辰了,鸿谨屋里的灯怎么还亮着?”陆清漪轻声说了一句。
沈文昶带着陆清漪弯着腰走过一扇窗户,而后站起来,从窗户往里看,只见女儿正伏在案前练字。
沈文昶刚要进去,被陆清漪拦住,陆清漪摇了摇头,拉着沈文昶离开。
“眼下明显受刺激了,此刻你我进去不合适,等明儿个寻个机会再开导吧。”陆清漪说罢往月亮门处走,忽然听见旁边屋传来响亮的声音。
“去你娘的王八蛋!!!”
沈文昶皱着眉头往后面的屋看去,随后和陆清漪互看一眼,这小霸王这么晚干什么呢?
陆清漪迈腿往小女儿屋里去,因为是夏日,都开着窗户睡,夫妻二人披着衣服往女儿床上
看去,只是女儿踢着薄毯子,挥舞着小拳头。
“抢我鸡蛋,你不是好人。”沈渝谨响亮地说了一句话,小拳头放下,很久没有动静。
沈文昶背着手站在窗前,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陆清漪轻手轻脚进了屋,没有惊醒守夜的丫鬟,自己走到床前给女儿盖了盖毯子,俯下身亲了一口后站起来往外走。
“还我鸡蛋。”沈渝谨还在梦中。
“走吧,小家伙做梦呢。”陆清漪打了个哈欠,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和沈文昶一前一后出了月亮门。
数日后,陆清漪在店铺又收到丽娘的信,便又凑够十几车的粮食,让马队送往浦江交给丽娘。
马队在路上加急走了近十天到达浦江,与朝廷押送粮食的队伍一前一后进入浦江城门。
丽娘自离开南通后,便以秦丽之名与人做生意,在浦江一代人称她为秦东家,如今的她在浦江以及周边生意做的很大。
此时的秦家刚刚施粥完毕,一家人忙活一上午这才纷纷坐下吃饭。
“东家,既然朝廷的粮食来了,那陆东家让人送过的粮食”程顺站在丽娘身后问道。
“先拉仓库里吧,看看朝廷这几天的动静。”丽娘此刻有些疲倦,尤其听浦江知府说程意来了之后,无力感油然而生,但愿程恩没有对程意说出他们的下落,程意这次只是来赈灾的。
“娘,陆姨送来的粮食可以送还给陆姨了,此次押粮的是当今摄政王程意,这摄政王贤明传天下,一向铁腕对待那些贪赃枉法之人,这次他亲自押粮救灾,各个关卡有谁敢克扣半个米粒?”十六岁的程勤说道,她本名程挚,在第二次搬家后被丽娘改名。
“娘,阿姐说的对,程王爷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连说书的都夸他清如水,明如镜,而且他年轻时候在西番三军阵前是面不改色的,实乃奇人。”双胞胎妹妹程清说道。
“啪!”程大娘用力地放下筷子,她瞧见丽娘有一瞬间的敛眉,她知道丽娘有多苦,也知道,若不是因为顾忌着她这老太婆,两个孙女早就不姓程了,她曾告诉丽娘她不在乎程家有没有后人,百年之后不知身后之事,她并不看重这些,若是想给孩子改姓便改吧,可是十六年了两个孙女的姓始终没改,纵然那个畜生深负丽娘,丽娘却依旧为她这个老太婆考虑,比亲生女儿还孝顺的人,她怎忍心看丽娘敛眉啊。
“家里不要提当官的,阿勤阿清你们俩可记住了?”
“奶奶,你不要这样仇视做官的,这当官的有好官,有青天大老爷”
“奶奶说了不准提就不准提。”程大娘快速制止大孙女,生怕孙女提及那个畜生,随后放下筷子道:“奶奶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罢程大娘起身起来,转身的那刻手是颤抖的,十余年了,那个畜生不仅没有遭雷劈还做了摄政王。
程清撇了撇嘴,往嘴里扒着饭。
“娘,奶奶怎么了?”程勤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不能提当官的。”
“就是,还有,为什么也不让我们问父亲,我们的父亲呢?即便是死了我们都这么大了,也该告诉我们了。”程清说道。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别问了,快吃饭吧,这几日书院去不了,娘给你们俩请了教书先生,你们赶紧吃饭一会儿先生来了便去上课,这几日赈灾你们耽误不少时间了。”丽娘端着碗拿筷子戳了戳米,此刻的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程勤闻言看了眼妹妹,见妹妹还想问,便抬脚踢下妹妹,眨了眨眼后,二人纷纷低头安静地吃起饭来。饭后程勤和程清偷偷摸摸地拿着钥匙打开宅院最东边的屋子,屋子里摆放着牌位,上面
都是程家的列祖列宗。
她们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来祭祖的只有她们和奶奶,为什么她的母亲从不踏进祠堂一步?还有最下面一排最后一列的牌位为什么用黑布罩着?
“姐,掀开吧?”程清捏着黑布,她从小到大问过两回,可奶奶和母亲谁也不肯和她们说而且样子很难看,自此她与姐姐便不再当面问。
“嗯,掀开。”程勤盗了奶奶的钥匙,为的就是解心中疑惑,她已然十六了,什么样的事实她接受不了?即便父亲死了又如何?十六年她从来没有父亲,这个事实对现在的她来说打击并不大。
程清闻言掀开黑布,呈在二人眼前的牌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无字?”程清大惊,“这怎么回事?”
“你看前面一个牌位是咱爷爷,按理这个牌位该是咱们父亲的,可无字,会不会是咱们的父亲现在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程清嘀咕二句,随后道:“咱们可以去找前街的算命先生算算,看看从咱们两个的生辰八字上能不能看出咱们父亲是死是活?”
“那走,你先在大门口等我,我把奶奶的钥匙偷偷放回去。”程勤说着便和妹妹一起出了祠堂。
那厢程意一行被浦江知府接到知府衙门,衙门两旁站着浦江各地知县。
“王爷,此时已过晌午,还请王爷先行用饭。”知府上前拱手道。
“不必了,你随我再四处看看各县的情况吧,我沿途看了一阵,四处水利待休,房屋损坏甚多,衙门放粮的同时应加快着手制定修复方案,让老百姓尽早吃有食眠有屋。”程意说罢站了起来,看向前面一众的县令道:“眼下各县事务必定繁忙,你们都不必跟着了,回去处理衙门事务去吧。”
众县令闻言纷纷退下,知府带着程意亦出了衙门。
“母妃,我也想跟着父王和姐姐们一起出去。”程俪拉着宋溶月的手摇了摇。
“你守在娘身边,你还小,等大一大,你父王自然会把你带着身边的。”
“母妃,我不要喝粥,给我肉肉吧。”小程谅眼里的泪还没有干。
“没有肉肉,眼下人人喝粥,咱们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比你小的孩子两个分一碗粥喝,非常之际,咱们入乡随俗不吃肉哈。”宋溶月哄着怀里的小程谅,来南通的路上,她多次想和程意缓和,可都不得机会,也不知道那从未谋面的婆母,还能不能寻到。
程意带着阿晴和阿阅四处察看灾情。
“阿晴,你带着妹妹在这等一会,我下去看看。”走至坝前,程意带着知府下去察看。
程晴和程阅闻言停了下来,四周都是身着破烂的老百姓,身上发出难闻的味道,她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阿晴,阿阅,你们怎么来浦江了?”一瘦弱的少年走近。
程晴回头看去,见是公主府的表哥毕盛,便行了礼:“表哥怎么也在此地?”
程阅却是偏了头,她可不喜欢这个表哥。
“表妹怎么忘记了,我父亲祖籍便是浦江啊,此次回来是为看望祖父母的。”毕盛说罢眯着眼打量程晴,见对方小小年纪出落的似出水新荷似的,便动起了歪心思,可随即一想到程意,便打了个冷寒颤,试探地问道:“表妹,不知道姨丈他现在何处?”
“父王正在下面勘察水利。”程晴回道。
“哦,既然姨丈在忙,我便先行回去告诉母亲,少时我们一家去看望姨丈。”毕盛说罢转身离开。
“爷对摄政王府的小郡主有意思?”毕家小厮谄媚地问道。
“长得不赖,只是她父王那么狠,杀了不
少皇亲,眼下又在浦江,以前的招数不能用。”毕盛说罢摇开扇子,这夏日雨多,眼下人又多,实在是热。
“那,小的给爷寻别家女子?”
“嗯,不过要记住,这次不抢,眼下灾民这么多,给几斤米也能买个女娃来。”
“爷,请,您看上谁咱买谁。”
那厢,程勤和程清拐过胡同往算命家去,瞧见算命家断壁残垣时愣了,那个算字已然落在泥坑里。
“姐,咱们回吧。”程清拉了拉程勤的手,二人转身往回走,行至小胡同时,瞧见对面几个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程勤连忙拉着妹妹的手,急走。
“爷,瞧衣着是两个富家小姐,怕是人家不卖。”
“你傻吗?眼下没有别人,这个地方可以抢,拖到对面断壁下,爷快活完直接丢浦江里,就当失足落水了,谁能查到爷头上?”
“可是爷,这次出门您就带了我一个”
“一个怎么了?前面那是柔弱的两个女娃子,你还对付不了?再说不是有爷我呢么。”
“爷说的是。”毕家小厮说罢连忙上前去赌人,“小姑娘,这么急去哪里啊?”
“你们要干什么?”程勤敛眉问道。
“我们爷看上你们了,识相地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程勤闻言将腿一抬,踢向来人的头颅,踢倒之后,拉着妹妹便跑,毕盛见状连忙去赌,程勤松开妹妹的手,一个转身踢向毕盛的裆下,一声惨叫声在胡同响起,程勤在毕盛弯腰后一个胳膊肘打在毕盛后背上,随后拉着程晴便跑。
毕家小厮脑袋被踢,晕乎乎地爬起来,见人跑了,便急忙来到毕盛跟前。
“追!!!”毕盛跪在地上,手捂着裆下,冒着冷汗怒吼:“给我追!!!!”
毕家小厮闻言抬头去看,那两个小姑娘已经跑到胡同口了,连忙追了过去。
程勤拉着妹妹一路狂奔,急匆匆地跑回来,并未注意身后十余米颤巍巍地跟了个人。
姐妹二人刚到家,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找上门。
毕驸马领着一众家丁闯入秦宅。
丽娘闻讯连忙放下账簿出来:“几位,擅长我家有何贵干?”
“娘!”程勤和程清听见声音从后宅跑了出来,当她们瞧见人群里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厮时心里害怕起来。
“公主,驸马,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踢伤我家少爷。”小厮指着程勤道。
“好大的胆子。”驸马怒骂一声,“给我绑过来。”
“慢着,几位说我女儿踢伤贵府少爷,可以去衙门告发,我自当带着女儿前去公堂受审,但要这样带走我的女儿,老娘不答应。”丽娘说罢,身后的铺子伙计站成一排将程勤和程清挡在身后,更有秦家护院站在丽娘两侧拔刀对着来人。
“你个贱民,安敢如此对我说话?”毕驸马大怒,碍于对方人多,便指着丽娘道:“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知府衙门。”
毕驸马说罢转身看着家丁道:“你们给我盯着,别让这些贱民给我跑了。”说罢大步离开。
丽娘在人走后,这才急忙地问大女儿:“出了什么事了?”
“娘,他们想抢我和妹妹,我是正当防卫的,咱们大周去年不是换了新法么,强抢民女者,无论奸计是否得逞,都盼斩立决。”程勤面无惧色。
丽娘闻言脸上依旧凝重,说人强抢民女需要人证啊,况且对方是皇亲,这衙门的人不定怎么判。
毕驸马急匆匆去知府衙门告状,衙役寻到正陪同程意察看灾情
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闻言连忙去和程意回禀。
“有人告状,自然要理会的,一同前去吧,我正好旁听旁听。”程意来此不单是赈灾,还要察看各地的吏治,若是断案断不灵清自然也不成。
浦江知府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哈腰地陪同程意回到衙门,接了状纸,见涉及皇亲顿觉头大,可程意已经在公堂一旁坐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派衙役去传唤被告。
少时,捕快带着程勤来到公堂,丽娘和程大娘带着程清被捕快拦在公堂外,此时的知府衙门外,已有不少人看热闹。
程意正拿着毕驸马的状纸看,从头看到尾,都没有发现是什么原因那小姑娘要踢伤毕盛。
因宋溶月与毕驸马尚的公主是堂姐妹,宋溶月在得知毕盛被人踢伤后前去毕老爷府里看望,得知成为废人后便一直安慰着堂姐,此时听的要开堂便陪同公主前来听审。
“升堂!!!”知府拍响惊堂木。
“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