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骧在这时看清了转过身来的曹江雪,心中不由得讶异——曹江雪的样貌和从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无论是容貌或是气质,仿佛都没有留下时间的痕迹。
他走过去和她们打招呼,挖苦自己说:“看来我是唯一一个叛变的人。”
“凌同斌带老婆小孩玩过山车去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里吐得七荤八素呢,等会儿过来。”白文萱扁了扁嘴巴,又对只顾吃的小女孩使眼色,“茵茵,这是齐骧叔叔,也是妈妈以前的同学。叫齐叔叔好。”
小女孩的嘴边全是奶油,盯着齐骧眨巴了两下眼睛,奶声奶气地喊:“齐叔叔好!”
“哎呀,变乖了呢!见到帅哥就是不一样。”简婕往她蛋白似的小脸上捏了一下,逗笑道。
齐骧惊讶地说:“她也叫‘茵茵’?”见她们不明所以,他解释说,“芮忱的小表妹也叫‘茵茵’。”
“真的吗?多大了?”白文萱积极地问。
他笑说:“二十了。”
听罢,她们都感慨地沉默了片刻,白文萱唏嘘道:“时间过得真快。这孩子今年六岁,刚上一年级。”
齐骧了然地点头,又对这个始终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曹江雪在一旁帮他倒了一杯红茶,他连忙称谢。
热闹的咖啡店里人来人往,节假日的气氛洋溢在空气当中,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轻松的表情,如同生活中没有烦恼。
齐骧先前接到白文萱的通知,约在这个地方打算密谋在婚礼上为新娘准备一份礼物,但新娘现在分明在场,让齐骧一时弄不清状况。
愉快的下午茶氛围使疑惑暂时放在了一旁,他们彼此寒暄、问候着,从各自的变化中感受时光的荏苒。
她们说齐骧比起以前更开朗了,又说起高中时候发生的事和那时对他的感受,多变成了玩笑话。
“哎,齐骧,以前简婕喜欢你,你知道吧?”白文萱在简婕怒目瞪眼之下,满不在乎地笑说。
齐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说:“昨天芮忱还跟我说起过这件事。”
简婕故作嫌弃地撇撇嘴,道:“真是三句话离不开芮忱。”
“你们现在工作忙吗?”曹江雪问。
他模棱两可地点头,答说:“还行,芮忱比较忙一些。他在普外,而且喜欢揽事。”
简婕听罢笑了,连连点头赞同,说:“芮神平时虽然是一副吊儿郎当,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其实是对自己的事不上心。别人有什么事请他帮忙,他都记挂在心里。现在他还是那样吧?”
“嗯。”齐骧忍不住笑道,“很久没有听见有人那么称呼他了。”
白文萱是本地人,高中毕业后在本地上大学,之后又留在本地工作,其间虽然少不了利用节假日四处走一走,但生活的根留在了这里。
她现在就职于他们从前的高中,是物理课的任课老师,丈夫是她的同事,在学校里教英语。听她说起这些年学校里的变化,留在记忆中的那个校园仿佛有了大变。可当她说起学生们那些令她哭笑不得的事,齐骧依然能想象到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一尘不染的脸庞。
“有时候看他们那群小鬼,屁大点儿事也哭天喊地,真是无语。可是回头想一想,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不也那样吗?失恋以后自己躲在被子里哭,隔天又精神抖擞地跑到暗恋的人面前卖乖,假装自己很坚强的样子。”白文萱双手一摊,对以前的自己感到好气又好笑,“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齐骧反而惊讶道:“你当时暗恋过什么人吗?”
“噫!她喜欢叶骞!齐骧,你光顾着关注芮忱,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简婕一边任白文萱掐自己的胳膊,一边给她捅娄子。
这个齐骧以前确实不知道,直到现在回想也记不起蛛丝马迹。而且当时芮忱和叶骞的关系那么好,他不也不知道吗?——齐骧发现,自己果真无论什么事都能联想起芮忱。
白文萱掐完简婕,满不在意地坐回原位,故作镇定地挥挥手,说:“当时自己也傻!千千才多大?小屁孩一个!聪明全用在功课和学习上了,情商跟不上,喜欢他也是白喜欢。”
“话不能这么说,芮神也没比他大几天,不是老早就开窍了吗?”简婕冲齐骧挤眉弄眼,又嘲笑她,“关键是没遇上对的人,带他开窍!”
“你们说谁呢?谁没开窍?”说话间,凌同斌过来了,兴冲冲地要加入他们的话题。
齐骧回头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哑然得说不出话来,他倒是熟络地自顾自找了椅子坐下,抹了一把汗,喘气道:“哎哟,累死我了。带小孩儿真不容易!”
曹江雪张望了一番,问:“你家那位呢?”
“小孩儿非要玩碰碰车,我伺候不动了,让他妈妈带着。”凌同斌喝了一口茶,朝依然惊愕的齐骧瞪眼,夸张地喊道,“齐骧!见鬼,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简婕咂嘴道:“什么‘一点都没变’?人家变帅更多了好吗?哪里像你,三十几岁养出个啤酒肚!”说着,她不忘给凌同斌切蛋糕。
“这叫福气,懂吗?”凌同斌脱掉外套,仍问,“你们刚才说谁呢?——谢谢。”他接过蛋糕。
尽管白文萱一脸不情愿,简婕还是没安好心地把刚才的话题又说了一遍。
凌同斌听罢险些喷茶,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文萱,问:“白白,你以前喜欢千千啊?”
齐骧一听立马说:“你看,不止我没看出来吧?”
简婕默默地翻了个不予理会的白眼。
凌同斌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想了想,说:“不过,也不能说千千不开窍吧?他那时候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
“什么?!”全部人都不约而同地叫起来,引得邻座的客人们奇怪地转头看他们。
凌同斌讶异地看着他们,反而惊奇了,说:“你们都不知道吗?我听庄主说的。我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下午茶的聚会果真能够听到不少八卦消息,哪怕这些已是旧闻,听起来依旧让人心情激动。
白文萱没回过神来似的,求证道:“真的假的?千千不是喜欢秦屿吗?”
“啊?”简婕再一次被消息震撼了。
“他怎么喜欢秦屿?他谈了女朋友!比我们低两届,当时长得不太起眼的一个小姑娘,拉大提琴的。”凌同斌仍狐疑,“你们真不知道?”
白文萱置疑道:“庄亚宁的消息可不可靠?没准乱说的吧?”
凌同斌白了她一眼,纠正她们错误的思想:“你们别以为庄主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三好学生,实际上八卦得很!——你刚转学来那时,我跟你打过一架,你还记得吗?”他拍拍齐骧的胳膊。
齐骧的眉角一抽,苦笑道:“记得。”
“完了庄主就劝我别跟你闹僵。你们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劝我的吗?”他成功地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神神秘秘地说,“他说,芮神很在意湘湘,为免以后和芮神闹不愉快,还是别跟湘湘对着来。我当时没在意,”他在其他人都错愕以后,继续眉飞色舞地诉说,“上大学以后听说你俩在一块儿了,才拍大腿。我 操,庄亚宁简直是预言帝啊!”
他为什么会说那种话,在那么早的时候?齐骧努力地回忆着与当时有关的线索,连他也不知道那时的芮忱已经“很在意”自己。可是,那时他又何曾在意了芮忱?当时的芮忱,是一个齐骧连想也不敢多想的、无邪的人。
曹江雪听完凌同斌的话,带着一丝未了的惆怅,笑说:“原来芮忱从那么早的时候……”
见状,凌同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遗漏了曹江雪的心事。他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又把话题带跑了,念叨道:“庄亚宁这次回来的吧?他好像也没结婚?”
“我听黄重阳说回来了,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简婕说。
凌同斌狐疑地摸双下巴,问:“那有男朋友了吗?”
“什么鬼!”白文萱听得哭笑不得,不客气地推他的脑袋。
他却无辜地说:“哎,是真的!他这个人根本不能小觑,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