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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皮囊(2 / 2)

“你与他们并无不同。”

他说。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需要‘我’,你们需要的都只是‘白景’和‘沁园之主’罢了。”

他轻轻地勾着嘴角,淡然却残忍地说:

“这才是我,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虚假的梦,是你误以为的美与善,我其实是世间丑恶与残酷的集合体,我心中根本就没有善恶,因为天不需要善恶,只需要遵循平衡万物的规律。”

他说:

“我们从来不会考虑谁能生存下来,我们只考虑让这世间能延续下去.日升日落,三江泛滥,雨雪风霜,四野沃土……这些就是万物,它们自古以来就存在,它们就是世间,而人却不是。若凡人兴起的战火会毁了这世间,那我们就会杀光世间所有的人也……”

“在所不惜!”

天意从穹顶居高临下的俯瞰凡人,让世间凡人由衷的恐惧,那源头的地方,依旧雪白刺目。

雪白的三道口尽头,三面漫无边际的镜面依旧呈三角矗立,中央再度浮出那一滴血。

“这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天魂嘲讽地看着彼端的神魂,而命魂所在的镜面之后却是一片空旷,两张一摸一样却又如此天差地别的面孔,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什么?”神魂温和地露出了十分无辜的神情。

“三魂之中,主次随时可以变更,为主者就能称主魂,为辅者就是辅魂,剩下的则是属魂。你作为神魂,不足以驾驭我们二者,只能规劝二者,因而是辅魂。身为天魂的我则因为天赋卓绝,理所当然随时可以成为主魂。而只有成为主魂,才能重归躯壳,否则就会一直留在这天道中……”

神魂打断天魂的长篇大论:“其实,主魂本来应当由命魂来做,只可惜他杂念太多,才沦为了属魂,让你有机可乘。”

“哦?”天魂嘲道:“那么你又如何?”

“我怎么了?”神魂再度无辜道。

“能伪善到你这个地步,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天魂唾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假参半,先是欺骗了命魂,现在又假装好心去骗寒初珞。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伪善,你完全可以收起那副让我作呕的面孔。”

“比不得你,”神魂继续温和地道:“六老可是你亲自动手杀的。”

“他们的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天魂道。

“也不是你的。”神魂说。

两道魂都心知肚明,没有六老的命是无法找回梦兆的,只不过天魂做的比较绝,在神魂看来这就是招来了不必要的怨怼。

“明明有其他的法子,哪怕只用三言两语,都能促使他们自行了断。”神魂说。

天魂反问:“自行了断?”

神魂说:“六老早已经做好了为‘问天’赌上性命的准备,你的举动纯粹多此一举。”

“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天魂嘲讽道:“其实你不就是想置身事外,维持这副伪善的面孔吗?”

神魂说:“凡人终有一死,以符合他们期望的方式,让他们死得其所,奉献出他们全部的价值,这有什么不对?就像重凌那样……”

“像重凌那样?”天魂嗤笑一声,道,“你真虚伪。”

神魂无视了天魂所有的嘲讽,带着些志得意满地看着四周的雪白。

这“天”之中,若是如他们二魂这般可以顿悟,不过就是咫尺天涯,抬眼就能从雪白之中窥视到彼端命魂的回溯所在,也能眨眼便回归此处,除开越不过透明的镜面,到处都能自由来回。

天魂抬眼就看到命魂回溯后突兀地变化,再度嘲讽地看了神魂一眼,问:“你这么做是想要命魂崩溃,然后吞噬他?

“不,”神魂温和地摇着头:“是让你吞。”

“我?”天魂略惊。

“其实三魂经过‘道’而于‘天’中聚首的‘真正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有命魂像个刚开始学着爬的幼童,才会琢磨不出真相。而那滴白凝羽的血,也只是个主魂的枷锁,我等彼此的认同也无法通过条件来交换胜负。”神魂温和地说道。

“哦……”天魂不屑道,“难怪你要让我来吞命魂。”

“命魂始终偏向于我,所以如果你吞了他,他就会潜移默化你,从此你也会偏向于我,最终赢的肯定是我。”

“你真虚伪。”天魂说,“而且还虚伪得如此拐弯抹角。”

神魂对天魂的嘲讽毫不在意,“就算我虚伪好了,谁让命魂不屑于此,你又恃才傲物,只能难为我了。”

神魂声音依旧温和如初,带着一点怜悯,“他是世俗,你是天命,我是伪善,我们三者构成了沁睚忻。我们彼此其实谁都没有资格鄙夷对方,否则就是在否定我们自身。”

神魂略顿,再开口时那抹惯有的怜悯也消失不见,只剩那一份故作出来的温和,口气与天魂那居高临下地俯瞰如出一辙,“更何况,世俗凡愚往往都会被他们的双眼所蒙蔽,也会被他们的感情所欺骗,只要我看起来温和又赋有怜悯之心,谁又会在乎我虚伪与否?”

“你真恶心。”天魂说。

神魂说:“手段如何又何妨?只要我能赢即可。”

“原来如此。”

不同于嘲讽与温和的第三道声音介入了他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