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到“K”理发店的时候，韩姐正站在门口抽烟，身旁站着一群混混，各个都是大花臂，活像她的贴身保镖。
“韩姐早。”程奕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韩姐打趣道。
“秋风呗，”程奕笑了笑，“刚好入秋。”
“就你最会说是吧？”韩姐白了他一眼，“多久没来姐这儿了你自个儿好好算算！”
“我这不是来了吗？”程奕手插着口袋站在门口。
“奕哥好！”身边的小弟们打了声招呼。
程奕点点头，往一群人中仔细地瞅了一眼：“李烁呢？”
“烁哥我不太清楚，”其中一个带头的回答，“好像去隔壁附属医院了。”
“医院？”程奕皱紧眉头，“去医院干吗？”
“今早没注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腿上摔破了皮，还挺严重的。”小弟说。
“楼梯上摔下来？”程奕瞪着眼睛，难以置信。
“他整天心不在焉的，我看着都糟心。”韩媛吸了口烟，插了话。
程奕没说话，盯着地面出神。
韩媛扫了他一眼，开口道：“我看你今儿就不是来看我的，怕是——哎？你干吗去！”
程奕没等她把话说完，撒腿就往街口奔去。
从清源街到附属医院平时走路需要花费十分钟，今天程奕只花了两分钟就跑到了医院。
许晏之在医院，他真怕李烁做出什么事儿来。
程奕直接往许晏之的办公室跑，熟门熟路地走到门口，门是敞开的，他愣了愣，往里探了个头。
许晏之正坐在桌前，对面是病人，像是一对母女。
许晏之余光扫到了他，对着门口挑了挑眉，接着跟病人说了什么，低头打开手机，给程奕发了短信。
——病人在看病，有事？
程奕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低头看了眼手机，点开回复了过去。
——我就看看你，你继续。
许晏之没再回。
这会儿正是他忙的时候，实在抽不开身。
程奕一直提着的心这才蓦地落了下来，身体也跟着放轻松了不少。
看来李烁没找许晏之麻烦，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李烁可能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程奕转身往门口走，他摸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李烁发条短息，毕竟受了伤，作为他曾经同甘共苦的“兄弟”，总归还是要慰问一下的。
他刚掏出手机，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低着头戴着鸭舌帽，手上拎着一个袋子，一瘸一拐地从外科部的一间办公室走了出来。
鸭舌帽经过他的时候停住了，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奕哥？”李烁满脸惊喜地看着拿着手机的程奕。
程奕有些惊讶，为了不表现出自己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假装大吃一惊。
他看了眼后方的办公室，又扫了眼李烁腿上贴着的药膏，用手指了下：“你怎么受伤了？”
“啊……”李烁愣了愣，扯了扯嘴角，“不小心摔的。”
程奕皱了皱眉：“以后小心点儿。”
“……好。”李烁点点头。
“伤口处理好了吧？”程奕问。
“嗯，”李烁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药都在里头了。”
程奕点点头，往门外指了指：“出去说吧，这里人多挤得慌。”
李烁听话地跟了出去。
程奕走到
医院门口的咖啡店时想了想，决定找李烁好好谈谈那件事儿。
这种事情一旦冒出头就要立刻抑制住它，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你跟韩姐那儿请假了吗？”程奕扭头问。
“韩姐给我放了一天假。”李烁回答。
程奕应了声，往前走了两步：“那咱俩聊聊吧。”
李烁顿了下，停了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咖啡店。
李烁坐在程奕对面，看着他的眼神开始有些闪躲。
他意识到了程奕要对他说什么，程奕这种直肠子性格的人，一旦发觉不对就会当机立断地说清楚。
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其实没什么惊讶的，这种事情早晚都得被知道的，何况自己表现得确实太过于明显了。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程奕看着他，“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亲口跟我说比较好。”
李烁手撑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是喜欢你，不是兄弟的喜欢，是你对许哥的那种喜欢。”
程奕感到呼吸一瞬间有些受阻，猛地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程奕看着他，没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该以什么态度跟对面的这个人说话。
李烁看他没反应，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
空气静止了，周围是嘈杂的交谈声，俩人相对无言。
程奕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太阳穴，开口道：“衣服是你拿的吧？”
他没用“偷”，这种事情从他口里说出来，对李烁来说很没有面子。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李烁望着窗外的动作僵住了，他继续盯着外面的街景，声音不大地“嗯”了一声。
末了，他补了句：“奕哥，对不起。”
程奕沉默了。
他感到无比恶心，胃里仿佛有东西在翻涌。
这会儿他竟莫名地跟许晏之感同身受。
许晏之想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情绪到达一个顶端，开始逐渐变质，胃酸像是卡在嗓子眼，随时冒出。
程奕用手撑了下桌角，勉强缓过来些。
如果现在立刻冲进厕所吐，给李烁带来的影响应该会非常大。
对他来说，李烁喜欢他不算什么，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错就错在，李烁喜欢的方式太极端了。
之前是猜测李烁有偷衣服的嫌疑，但带来的冲击感没那么强烈。
这会儿听完李烁淡淡地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话，无疑是在他心里砸下重重一锤。
今天是偷衣服，他不保证以后或者将来，李烁不会干出别的什么出格的事。
可怕至极。
还他妈令人反胃。
程奕的手在桌边攥了攥。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他顿了顿，摸出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捂住嘴，努力抑制即将干呕出来的感觉，盯着手机点开了许晏之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