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会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张茵将肩上的手推开，从腿上拔出隐匿的匕首打算加深手上的伤口，陈缘一把抓住短匕却不见有血留下，“不要再伤自己了，你的仪式是以我的魂魄为核心的，只要我一消失，整个仪式就不攻自破了。”
“不要。”张茵紧拽着陈缘的衣襟不放，他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陈缘微叹口气转头看向陈栩生，他依旧轻扇着手中折扇，无喜无悲地轻笑着。
“大哥，你还记得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斗嘴的吗？”
“当然。”陈栩生主动离开了雀翎的保护圈，停在陈缘和张茵的面前，二人对视后双双笑出了声，其中真心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天你与我斗嘴，我说话狠了些，你一时气不过，出手打了我几拳。”
“小儿心性，伤了大哥你的右手，我记得肿的像个馒头一样，爹还罚我在祠堂里跪了两个时辰。”
“那天之后，你就不再与我吵架了。”
“在爹罚我的那跪了两个时辰里，我一直在回想我们二人斗嘴的原因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回忆里的时光对于陈缘来说满是美好，他自小受爹娘宠爱，若不是陈栩生所说他可能永远都注意不到。
“你知道是我下的毒？”
“死之前，隐隐之中猜到了几分，在成了幽魂后曾经去看过你，那时才知了真相。”他不是大善人，自然怨恨过陈栩生，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这件事放到谁身上都不可能迅速释怀。可正因为是最信任的人，在时间沉淀下之后，陈缘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满满的遗憾，“真的没想到，大哥你竟然这么恨我。”
“小时候不懂事，与你斗嘴时不愿服输，那天之后虽收敛了几分也知道以前所作所为有很多过激之处，可总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过于客气，将之前的事私自抛到脑后。”陈缘把声音放缓，犹豫一下后将张茵放到一旁，认真而真挚地
微弯下腰，“大哥，对不起。”
“！”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是陈栩生他……”
“ 一码归一码，我怎能置身事外将所有事都推到大哥身上。”
陈栩生右手微颤，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一直想要的只是一句道歉，不过是一句道歉，他等了几十年，没想第一次听到这话却是在陈缘死后。
“我原谅你了。”五个字用尽了陈栩生全身的力气，他以前也用家人这个词来自我开解过，可就算是家人，该心痛的时候还是会心痛，甚至比来自外人的伤害更甚。
月行正中，时辰终到，陈缘将张茵往前一推正落陈栩生怀中，“相公！”，张茵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着，伸出去的手却再也碰不到他，陈缘无限爱意地看着张茵，永生永世的最后一眼，“大哥，拜托你照顾好她。”
“不要！”张茵向前连冲数步却只能将那点点光芒收在怀中，紧抱着自己跪在上哭得像个孩子，陈府内的鬼气渐渐消散开来，整个陈府重新陷入沉寂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洛瑾瑜把插在地上的雀翎拔下，手腕一晃间消失无物。
“陈栩生。”沈意平一把摁住陈栩生的肩膀令他单膝跪地动弹不得，“你涉嫌杀害陈家二少爷陈缘，与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陈栩生也不反抗，只是转着头朝四周看了看，丫鬟仆人伤的伤、逃的逃，整个陈府元气大伤，陈栩生狂笑两声直到笑出泪来才停止，“啊，走吧，反正我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相公…相公…”张茵哭的直让夙砚心疼，总觉得能在她身上看见几分自己过去的样子，让她无法放任不管，“张夫人。”
“你们能看到对不对，你们早就知道我相公跟在我身边对不对，为什么只有我看不见呢，人界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张茵挥开夙砚的手再一个转身反将她按在了身下，眼睛通红地狠瞪着她，可夙砚却未动气，她温柔地抚摸着张茵的秀发，就算看不到又如何，与爱人相伴黄泉这种事对于其他五道来说近乎梦话，可对于寿命相近的人界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夙砚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红痛，艰难地扯出一抹苦涩笑容说道，“苦痛不足百年便可再次相见，你又怎能说是错，明明是我最为嫉妒的。”